攝影(Photography)

一、阿飛不見了

不是我故意不相信小豬的話,而是他說的根本就太離譜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她說的。而且最近體育館和土木系工作很多,我實在忙得沒時間陪他們鬧。小豬說了什麼?

當時我正在土木系拖地,突然接到她的電話。她開口就說:” 阿飛不見了!”

聽起來就怪怪地,還不斷地問著:”怎麼辦?怎麼辦?”

“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明白。”

“阿飛不見了!”

“別鬧了,講清楚一點好不好。”

“昨天,我們不是辦慶生會嗎,我向阿威學長借了相機,只拍了不到十張,阿飛就約我今天出來,想要給它把底片拍完。。。”

我一面聽著一面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11點45分了,就趕緊繼續拖著地。差不多拖完了第一間教室,小豬剛好說到:”就在我按下按鈕後,放下相機,阿飛就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她說的 “不見了” 是什麼意思,就很自然地安慰說:應該是有急事先離開了吧。

當我說完,立刻就覺得不可能而開始語塞。一、阿飛應該不會這樣冒失,不說一聲就丟下小豬一個人,自己離開了。二、他們是在下午拍照,現在已經是午夜12點了,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讓阿飛打電話給小豬。又或者小豬也應該聯絡上阿飛了,但小豬現在如此急著打電話給我,顯然阿飛從下午到現在都沒有聯絡小豬,告訴她,為什麼突然”不見了”。但不管怎樣,我始終認為小豬說的 “不見了”並沒有真實的意義,阿飛現在必定在某個地方,只是我們還不知道到他在什麼地方罷了。

然而小豬仍不甘心,”不是的,不是離開了,是不見了,真的不見了!”從她的聲音可以判斷,說到最後那幾個字時應該是眼睛都紅了。我只好安慰她說:”別緊張,阿飛醒目的很,不會有事的。我看見他會立刻叫他打電話給你的。”

“我都說阿飛是不見了!你還是不相信。哼,你不相信就算了!嘟….”

小豬最後還是生氣的掛了我的電話。不是我不相信她說的話,是我實在不明白,什麼叫做 “阿飛部不見了”?

我拖完地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就打了個電話到阿飛的宿舍,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我就打電話給肥仔,肥仔說他天也沒見到阿飛。我倒是有點擔心起來了,不是擔心小豬說的,阿飛真的不見了,而是阿飛可能有心事了。當他有心事時,他總會避開人群。我是覺得這樣是很不健康的,因為這些心事的堆積,可能會成為一個致命的爆發點。但阿飛卻認為自己不該給周圍的朋友增加負擔,他鼓勵大家把困難分擔給他,他卻不會把心事吐出告訴大家,我認為這是他的一大矛盾,矛盾的就像他喜歡說的黑洞,破壞了時空的對稱性,只有不快樂的事能進去他心中,卻沒有不快樂的事可以從他心中出來,但這就不知不覺得扭曲了他周圍的環境,讓更多他不想發生的事,篇篇發生了。雖然我對很多阿飛說的事都懷有高度的信心,但在這一點上,我始終認為我的想法比他來的正確,只是目前我還沒辦法說服他。

第二天中午,自由基也來找我。

“阿飛有沒有聯絡你?”

“沒有,找他有事嗎?”

“”聽小豬說,他昨天有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哦,小豬也告訴你了。”

“嗯,她看起來很緊張。我想,他八成又把自己藏起來了吧,這位濫情的物理學家,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長大一點,學會不要讓人為他操心。我已經很累了。”

“放心吧,他沒事的。你應該更了解,他避開我們也是因為不想讓我們擔心啊,只是方法不太正確罷了。”

“希望這次不會消失太久。”

二、 尋找阿飛的靈魂

今天是週末,我和阿飛有個活動,帶學弟妹去參觀自然科學博物館。我和學弟妹在校門口等了將近一小時,還是不見阿飛的影子。這真是怪到了極點。阿飛從來不遲到,更不可能放我鴿子。他在圖書館上班,總是早到晚退。作業報告也都是提前完成以便再三檢查,絕不拖延。只要認識他的人,就知道現在這個情況絕像見到老鼠追貓一樣不尋常。想一想,我也快一個星期沒見到他了。我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就是他的實驗有重大發現,才能使他廢寢忘食,行為錯亂。我用簡訊告訴他,我和采葭先帶學弟妹去科博館了,請他自己過去和我們碰面。

科博館分成好幾個展覽廳,我們參觀的是科學中心,這是之前阿飛就決定好的。我們從四樓的科學展示廳慢慢參觀下來。最後一廳是的下室的科學探索廳。探索廳的入口處掛著愛因斯坦吐著舌頭的頑皮肖像,我立刻又想了阿飛。我們都快逛完了他還是沒回我電話。我對一位學妹說:”阿飛學長對物理很有興趣,要是他在今天應該可以給你們仔細的介紹。”

“是喔,為什麼他沒來?”

我正想著如何回答為什麼阿飛沒來,學妹突然又因為看到新奇的事物興奮地叫著:”學長學長,你快來看,這隻蜘蛛好大喔!”

我先看了掛在牆上的解說,這展示廳的重點其實並不是那支蜘蛛,兒是一種叫做全像術的新攝影技術。這種新技術可以拍下物體的立體影像。展示的大蜘蛛看起來像是被裝在一大片透明玻璃中,當我們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會看到不同角度的蜘蛛,感覺起來就像一隻真的蜘蛛被困在透明的琥珀中一樣,而事實上,牠只是一張全息照片的成像,並沒有真的蜘蛛在裡面。

當我走出科博館時,已經是四點半了。我們在附近用了些小點心才回學校。

回到課指組,我看見肥仔在觀望。還沒開口問他找我什麼事,他已經問說: “阿飛呢?”

“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他好像忘了今天要去參觀科博館。”

“奇怪了,我剛才去了圖書館,那裡的小姐說阿飛已經兩天沒去上班了,而且沒有請假。”

我開始覺得事情不太妙了,不知道現在才警覺會不會太晚。

“我也去過他宿舍找了好幾次,都沒找到。問老史,老史也說一個禮拜沒見到他了。”

我拿起電話撥了號碼,肥仔插口說: “不用打了,他沒開機,我剛剛才試過。”

“不,我打給小豬。”

“小豬?打給她幹嘛?”

“喂,小豬,我是木子。上禮拜你不是說阿飛不見了,後來他有沒有聯絡你?”

“沒有。自由基學姐說他把自己藏起來了,不用理他的,不是嗎?”

“可是也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了,好像都沒有人見到他,你可能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所以,我想你現在可不可以過來我這裡,把那天的情況再說一遍?”

“我說了你們都不相信的。”

“對不起,可能是那天我太忙了,沒聽清楚,就拜託你了。”

“好吧,看在阿飛的分上。可是你要等我一下,我現在搭車回去。”

“你在哪?我去載你好了。”

“我在新竹,等我到了台中再打電話請你來車站載我吧。”

“什麼?你現在在新竹?”

“是呀。”

“好吧,好吧,妳趕快回來,我和肥仔等妳。”

我掛了電話,肥仔就問起原由。我就把那天小豬的話大略的告訴他。

“我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等小豬回來再說吧。”

“我們好像還忘了問一個人,或許他會知道阿飛在哪裡。”

“誰?”

“小海。”

“什麼!阿飛學長已經失蹤了一個禮拜!為什麼會這樣?你們有沒有報警?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在哪?我馬上過去找你們。”

小海一聽見我說阿飛不見了一星期,就緊張得不得了。

“所以說阿飛也沒聯絡過妳?”

“沒有。我也快兩個星期沒見到他了。”

小海是阿飛物理系裡的學妹,人長得細細長長的,一對雪亮的大眼睛充滿了好奇心和想像力,對物理抱著極大的興趣,所以阿飛非常喜歡她,常在我們面前誇獎她的文筆。但我和她其實只見過兩次面,並不很熟,所以之前都沒有想過要問她最近是否見過阿飛。阿飛曾說他在大學裡有六個知心:小豬,自由基,小海,肥仔,老史和我。現在我們六個人都沒有了他的消息,看起來阿飛真的 “不見了”!

三、小海的穿隧奇想

大約十點左右,小豬終於回來了。她帶我們到她最後一次看見阿飛的地方,那是在小禮堂門前。

“當時他就站在這,擺了個手指著天空的姿勢,要我替他拍一張。我就站在那裡。當時太陽正照在他臉上,我覺得正好適合,抓好角度,對好焦距後,按下快門,卡嚓一聲,他就不見了。”

“等等,等等。你再給我說清楚一點。妳是說妳一按下快門,馬上就沒見到他了,還是…”

“馬上!”小豬不等肥仔問完,就斬釘截鐵的說。

“立刻?”肥仔再確定一次。

“立刻!”小豬還是很肯定,沒有半絲猶豫。

“唬爛!妳以為在變魔術喔!小朋友。”肥仔還是不相信。

但小海眼睛一亮,突然叫了起來:“難道真有神祕的事發生在我們的朋友身上了?”

我們不約而同的望向她,希望她再繼續解釋清楚。

“量子穿隧!”

我有點失望的搖搖頭說:“ 雖然我對你們的近代物理不是很熟,但我卻是經常聽阿飛談起電子的穿隧效應。以阿飛的質量產生的物質波長,根本不可能穿隧。再說要穿隧道遠離我們的地區的機率又更小更不可能了。他能穿隧道哪裡去?”

“你不知道,我有一套想法,就是物質波的波長可能會受到電磁波的調變。就像現在的電話,網路一樣,把資訊載在電磁波上四處發放。物質波也可能可以承載到電磁波上。”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小海的想法很有可能,但我卻始終無法接受,開始跟她爭論起來。或許我不想阿飛現在是在一望無際的太空中飄流,或者正在一條鯨魚的肚子裡腐化吧。

小豬和飛仔瞪大著眼睛,聽著我和小海的爭論。肥仔終於忍不住大聲打斷我們:”靠!你們兩在爭什麼啊?ㄚ飛都還沒找到,就在那胡亂瞎掰,你不會乾脆說阿飛被照到相機裡面去了,不是更妙嗎?”

照相機!被照到相機裡面去了?

有個迷迷糊糊的念頭閃過我的腦子,我們應該看看那天照的最後一張相片!

“小豬,那天的照片呢?你洗出來了沒?”

“還沒,我把相機還給阿威學長了。”

我立刻撥了電話給阿威學長。

“喂,學長嗎,我是木子。我想借你的相機一用,你在實驗室嗎?我現在馬上過去拿。謝謝。”

“走,我們去看看那天的照片。”

“你發現了什麼?”小海機警的問我。

“你對全像術了解嗎?”

“我正在做的光學實驗正是全像術。你也懂全像術嗎?”

“部,完全不懂。我只是今天下午才在科博館第一次看過。”

“那為何突然提到全像術?和這事有關嗎?難道你真的認為阿飛是被照到相機裡去了?”

我不是很有信心的點了點頭,以為小海會對我的異想添上幾筆,卻沒想到她一臉得意的說:”嘿,這回到我要提醒你了。雖然我對全像術的理論不熟,但實驗操作的經驗卻不少。全像術和一般相機的成像原理不相同。一般攝影,不管你拍的是什麼,出來的結果總是局限於平面,那是因為光是一種波動,除了振福還需要有相位角的資訊才能獲得完整的空間資訊。一般攝影只能記錄光的強度,也就是光的振幅而已,所以只能呈現平面。全像術有時也叫全息術,也就是這種技術能記錄光的全部訊息,再透過干涉原理,重現影像的三維空間。”

“十九世紀人們不就已經知道干涉原理了嗎?為何要等到近代才發現全像術?”

“嗯,這個問題問得好。關鍵就在雷射的出現。要讓兩道光發生干涉,它們必須要有穩定的頻率和相位,雷射就具有這樣的特性。一般的太陽光是由許多頻率組成,相位不規則,所以根本無法記錄阿飛的全像,更致命的一點是,這些都是虛像,不是實體。”

我邊走邊想了一想,說:”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

“你認為的物質波穿隧是我熟讀的,所以我會覺得有許多疑點,而我認為的全像術是你熟悉的,所以你的常識立刻判定了不可能。有沒有這樣的一個可能,我門都被我們所熟悉的事物箝制了視野,如果把你的視野加上我的視野,看的會是更廣還是更狹小?”

小海反應很快。

“你是說,底片上以全像術的原理攝取了阿飛的物質波?”

“看了照片在下結論吧。”

“相機在這裡,我都沒用到。你們拿去用吧。”

“謝謝你了,我們用完後立刻還你。”

“現在該怎麼辦?”小豬問

我說: “ 要把照片洗出來。”

肥仔說:“可是這兩天都是假日,恐怕沒有相館開門吧。”

“不能到外面去沖洗!”小海說。 “如果阿飛學長的物質波真的在裡面,讓一般的相館沖洗可能會把重要的訊息洗掉,那就糟了。”

我也認同小海的說法,就問小豬: “你不是學過攝影嗎?暗房沖洗行不行?”

“我?”小豬用力搖著頭說: “不行不行!我是有學過,但你們說的什麼原理我是一竅不通,別讓我把事情搞砸了。”

小海想了一想說: “我認識一位物理系的學長,或許他幫得上忙。”

四、重現阿飛

小白,姓白,但他的皮膚不但一點都不白,而且還很黑。小白是阿飛的同學,從是天文攝影已經很多年,擁有豐富的暗房操作經驗,而且他是學物理的,這對我們正適合不過了。

雖然平常也愛拍照,但對暗房的依竊卻是毫無概念。這還是我第一次走進暗房。房裡空間很小,一開門,就見左右兩排的工作台,只讓出中間一條走道。房裡有股奇特的藥水味,應該是漂白水和酸之類的味道。淡淡的黃光使得氣份有點神祕。小白說: “我可以照你們的要求把軟片沖洗出來,但我想我是沒辦法幫你們在裡面找到阿飛的。你們的想像力真豐富,這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

“其實我們也不確定,先洗出來看看再說。”

小白小心翼翼地在一個暗盒中把底片從相機裡取出,放進一個不透明的罐裡,轉身問小豬: “妳叫小豬?”

“阿飛取的外號。”

“你說你學過沖洗,那就過來幫些忙吧。”

“你要我幫什麼?”

“我現在要把底片裝進顯影罐中,你去第二個櫃子裡幫我把顯影液和定影液拿出來。”

我們對暗房工作不熟,只好站在一旁安靜等候。

“我不會調配這些藥水耶。”

“把藥水稍微稀釋泡在水槽中讓它維持37.8度左右就行了。桌上有支溫度計,手套在抽屜裡。”

小豬照做了。一會兒功夫,小白從暗盒中拿出他說的顯影罐,把小豬調的藥水慢慢倒入罐中。

“自己沖洗照片,不但是一種技術,也是一種藝術。你們知不知道這些軟片是怎麼紀錄景物的影像的?”小白停了一會兒,沒人出聲,他就繼續說: “像這種一般的彩色負片,是由三種感光乳劑組成。主要是一種鹵素銀的化學物質,分別會對藍、綠和紅光反應。感光後的底片,從肉眼上是分辨不出來的,要經過顯影液的作用,把感光後的鹵素銀變成一顆顆的金屬銀。感光強的地方,金屬銀多一些,感光弱的地方金屬銀少一些。你們會不會驚訝,這樣一大堆的化學反應在底片中發生後就如此精確的紀錄了景物留下的痕跡,把每一點組合起來,就成了美麗生動的照片。”

小白邊解釋邊緩緩搖著顯影罐。我好奇地問: “你們在在攝影界中有沒有遇過或聽過什麼怪異的事?”

“你這一問到讓我想起一件事……小豬,幫我在調一些溫水。”小白把顯影罐裡的藥水徐徐倒出,然後又倒入一些漂白液和溫水。

“你說的是什麼事?”我繼續問。

“當然,那些拍到靈異照片或幽浮的花邊是司空見慣了。但我記得我曾讀過早期的攝影史,好像是在一八五幾年的樣子,有個攝影家,名字我也記不起來了。他能自製相機和許多攝影器材。他的攝影作品多是自攝像。但後來卻離奇失了蹤,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更奇怪的事是,過沒多久,他用過的攝影器材及大部分作品都不見了,只留下幾張他的自攝像和書籍。有傳言他不小心發明了時關機,所以那些器材都被官方拿去研究了。”

“嗯,這故事果然有趣。”

小海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開始不斷問小白問題。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小白把底片從罐子中取出來掛在一條繩索上。

“好啦,等它風乾就有影像了。”

小海,小豬和肥仔都心急的湊上前去看。肥仔喃喃地說道: “沒什麼特別嘛。”

雖然只是底片,但阿飛的身影卻很容易辨認出來。裡面有三張阿飛的單人照,如同小豬所描述,最後一張底片中,阿飛站在小禮堂前,右手斜指天空。看起來的確和一般底片沒什麼兩樣。

“我們去光學實驗室吧!” 小海用夾子把底片放入封套中,轉身就往門口去。

“你們不要把照片沖洗出來嗎?”小白問。

“不用了。照片只是一張紙,底片財是重現的基因。謝謝你了,小白學長。”

五、初始態

我們來到物理館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老史竟然站在大門口,遠遠見到我們就大聲呼叫: “你們是不是頭殼壞了?” 小孩忙作手示,要老史別大聲張揚,然後轉身輕聲對我說: “是我打電話叫他來幫忙的。”

我們一面走進電梯,小海一面向老史解釋狀況。老史聽了不斷臉露不削的苦笑。 “你們的頭殼真的是壞了,人怎麼可能變成影像縮到底片裡去了?你到底是學物理的還是寫科幻小說的?寫小說也要寫得合理一點嘛!還有啊,他胡思亂想也就算了,你們這幾個竟然也當真?”

小海不服氣地說: “那你倒說說看,怎樣才叫合理?”

“簡單,”老史彈了一下手指,回答說: “阿飛在跟你們玩抓迷藏的遊戲,躲起來了。”

“可是他是在我面前突然消失的呀!”小豬搶著說。

“那他總會在某個地方嘛。怎麼會有你們想的這麼離譜。”

“什麼爛答案,臭老史!早知就不叫你來了。你不相信就不用進去了,守在門口幫我把風吧,別讓施胖胖發現我在偷用他的實驗室。”

“你開玩笑,叫我幫你看門?門兒都沒有。”

“我幫你們看好了,反正我在裡面可能也幫不上什麼忙。”肥仔說。

走進小海的光學實驗室,並不見很多儀器,只有些透鏡組合和光源整齊的固定在一張黑色的台桌上。

“如果我們猜的沒錯,那我們現在該做的只是影像重建,不,應該說是波函數的重建。”小海把日光燈切換成鎢絲燈,打開了雷射的冷卻系統,小心地將底片放到一透鏡的前面。他調整了一些桌上的鏡子,就退到雷射槍後說: “ 我要開始囉!” 小海打開了電源,一道藍綠色的光束自雷射槍打到透鏡上,光束被散射到整個空間,四周立即陷入奇幻的光景。彷彿自身懸浮在藍色的水晶世界中。小豬忍不住呢喃道: “好漂亮喔!”

大家安靜的期待奇蹟的發生,都屏住了呼吸。等了快三分鐘吧,不但沒有看到阿飛的人,就連一般的影像都沒有。小海走上前調整透鏡的位置。老史說: “別白被時間了,你不可能看見東西的。第一,你的底片不是全像術底片。第二,全像術的干涉條紋是用雷射光產生的,但你的底片卻是在太陽光下形成的。第三,干涉條紋是由物光和參考光構成的,即使你有阿飛的物光,你也沒辦法弄到他的參考光來使他重現。”

小海還是不甘心,不斷的嘗試各種角度位置。我說: “我想老史說的有道理,或許我們應該想辦法回到現場去,才有可能成功。”小海說: “但我們怎麼可能把雷射弄到小禮堂去?”

“如果老史說的對,那我們根本不需要用到雷射光,我們需要的應該是自然光和一個阿飛的初始態。”

“嗯,你說的有道理。但阿飛的初始態該上哪去找?”

“頻率近似的狀態不知行不行?”

“哪有與阿飛頻率近似的狀態 ?” 大家開始陷入了思索中……

六、關鍵

早上六點,我們合力在小禮堂前廣場架起了重現全息影像的裝置。我們沒有將雷射光搬過來,只是用相機上原來的閃光燈,利用透鏡收集自然光,再加上一個與阿飛相近的初始態,希望就能把底片上的訊息釋放。

自由基給我們帶了早餐。等大家吃飽後,自由基就問: “我該怎麼做?”小海說: “沒有標準答案,我們只能嘗試。但我的想法是這樣的,當初的閃光照在阿飛身上與自然光透過透鏡進入了底片,我們現在就反過來操作,用同樣的閃光打在你身上,讓這些光進入底片,再透過透鏡放大出來。”小豬擔心的問: “這樣叫反過來操作嗎?為什麼好像是要把學姐也照進底片一樣?”小海說: “這個可能是有的,就看你願不願意試一試?”自由基毫不猶豫地說: “當然,就試一試吧。” “學姐…”小豬還是很不放心。自由基安慰說道: “沒事的。如果我真的也不見了,那至少也證實了他們的猜測到時就可一去請其他科學家來幫忙。只要這是一個科學現象,就一定可以重複的。”

“但不一定可以重來。”小海補充了一句。

自由基苦笑了一下說: “我們開始吧。”

小豬負責相機,小海叫小豬試按了幾次快門,確定所有光學路徑無誤後,就請自由基站到底片面前。大家都退到十尺之外。

小豬按下了快門,閃光燈閃了一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回頭望了一下小海。小海說: “再試試不同的角度,想想你當初是怎麼拍的。”

小豬又試了幾次,還是沒有反應,好像有點失望的戰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肥仔說: “我看老史說的是對的。我們根本再浪費時間。”

小海也無力的在地上坐了下來。

我閉上眼睛,努力在想:阿飛到底去了哪裡?

突然間,小豬叫了起來: “你們看 !”

我睜開眼睛,看見了阿飛!是阿飛!

小海從地上彈了起來: “阿飛!”

肥仔罵了一句: “媽的!”

小豬興奮的抱著阿飛叫到: “大豬大豬!大豬變回來了啦!”

阿飛卻一臉狐疑,好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咦,你們怎麼都來了?一起拍張照吧。”小豬說: “你還敢拍照喔?”阿飛問: “為什麼不敢拍照?” 小海向阿飛解釋了整個經過。阿飛驚訝的說: “真不可思議。要不是有日期為證,我還真會以為你們在聯合起來耍我。我一點也不知道,只在閃光燈一閃之後就看見你們了!” 我說: “幸好小海有全息術的知識,還有自由基的初始態,不然我想你就不可能重現了。”一直沉默的自由基這時才開口說: “你應該感謝小豬,她才是關鍵。要不是她把底片倒過來,恐怕你就要在裡面待一輩子了。”大家都很奇怪的瞪著小豬。小豬得意的說: “也沒什麼啦,倒立成像是相機的基本知是啊。”小豬這一說,我和小海都才醒悟。原來我們一直忘了這一最基本的重點,把底片擺反了!阿飛故意不說謝謝: “是小豬攝了我的魂,他放我出來是應該的,大家扯平。今天這麼人齊,拍張照吧!”

小豬噘起嘴說: “死大豬,早知就不放你出來!”

這件事之後,阿飛不斷嘗試想再捕捉一個實驗體的全息影像,但都沒有成功。但有件事到是奇怪的,自由基開始想學泡咖啡,要開咖啡店,不再和阿飛有一樣的科學目標,不知道這和用掉了她的初始態有沒有關。

~ 全文完於2001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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